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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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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高二暑假,賀初秋在外兼職,突然接到樓下小賣部阿姨的電話:“初秋,又有奇怪的人來糾纏你媽媽了!”

當時賀光琴正和丈夫分居,她常年遭受家暴,終於在賀初秋高一那年決定離婚。

當初她不顧家人反對執意下嫁,如今也不敢回娘家,只能拿著微薄的積蓄在外租房住。

可惜周正生拒絕離婚,三番五次上門糾纏,賀初秋次次下死手,男人不敢造次,開始找各種奇怪的混混來堵人。

17歲的賀初秋戰鬥力已經很驚人了,尋常小混混根本拿他沒辦法。

但賀初秋總有不在家的時候,他拜托了樓下小賣部阿姨,如果發現有奇怪的人上門,立刻打電話聯系他。

收到消息後,賀初秋一路狂奔,十分鐘後在家樓下看到了賀光琴。

他們住的是老房子,沒有小區環境,樓上是住戶,一樓改成店面,開了一些便民店鋪。

樓下,賀光琴被一個男人抓著肩膀往外拖,神情非常抗拒。

兩天前他才剛把一撥人打回去,威脅人以後不許再來。沒想到這才過了不到一周,竟然又卷土重來,甚至開始對賀光琴下手。

賀初秋瞳孔一縮,抄起棍子就砸了下去。

男人發出一聲悶哼,然後是賀光琴的尖叫聲:“賀初秋,你幹什麽?”

賀初秋“哐當”一聲把鋼管扔在地上,聲音冷冽:“給我滾,別讓我再看到你,不然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……”

看到“混混”這張臉後,賀初秋語氣變得遲疑起來。眼前的男人竟然如此年輕,還長了一副絕好的皮囊。

賀初秋對這人印象更差了,有這張臉幹什麽不行?犯得著做這種作奸犯科綁架人的事情嗎?

“賀初秋,你幹什麽啊?!”賀光琴終於如夢初醒,連忙蹲下身扶起男生,滿臉焦急,“同學,你沒事吧?我馬上送你去醫院。”

“媽,你幹什麽?”賀初秋攔在他們中間,皺眉道,“他不是要綁架你嗎?”

“他怎麽可能綁架我?”賀光琴一臉莫名其妙,“我路上被周正生欺負,是這位同學見義勇為把我送了回來。”

難道他搞錯了?

賀初秋心頭頓時一沈,卻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開口:“那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?”

“這是被周正生打的。”

“可他剛才要強行帶你走。”

“他是想送我去醫院。”

賀初秋一怔,瞬間冒出一身冷汗。

他剛才下手這麽重,不會把人打廢了吧?

面前的男生垂著腦袋,只露出一方寬闊的臂膀。他按著剛才被打的右手,一聲不吭地在忍痛。

“怎麽辦啊?人家本來是好心幫忙,我們卻把人打了。”賀光琴急得團團轉,“不知道有沒有骨折,我們可怎麽給人家家長交代啊!”

賀初秋沈默了兩秒,然後擡起頭把鋼棍塞進男生手裏,撩起衣袖露出小臂,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:“一命還一命,我打你是不對,你直接打回來,往這兒打。”

面前的男生終於擡起了頭。

他長了一張非常抓人的臉,高鼻梁,窄內雙,嘴唇不薄不厚,垂眸看來時有一種冷峻典雅的氣質,仿佛一個高貴的公主。

公主握住鋼管,垂眸看向賀初秋,瞬間一轉攻勢。

賀初秋握緊拳頭,咬緊牙關閉上了眼,身體小幅度地發著顫。

胳膊細小,白凈,能看到下方青色的血管。

這麽小一根手臂,也不知剛才怎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。

寒曜年握著鋼管,一寸寸劃過少年柔軟的皮膚,仿佛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,又像是在判斷該從哪裏下手。

冰涼的觸感劃過手臂,賀初秋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。

沒什麽受不了的,這都是他自找的。

他聽到男人舉起鋼管,劃破空氣時發出的咻咻聲。

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挨打時,突然“哐當”一聲響,鋼管被人扔在了地上。

賀初秋睜開眼,男生半張臉陷在陰影中,冷峻幽深。

“用不著你償命。”公主垂眸看來,語氣平淡地說,“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就行。”

賀初秋:“……”

還訛上人了。

他更願意對方報警或者他打一棍,但這個自稱寒曜年的男生只是站在那裏,說自己無家可歸,無處可去。

一問才知道,這人是下學期轉到附中,見樓下貼著出租信息過來找房子,沒想到見義勇為反吃了虧。

賀光琴本就愧疚,恰好他們之前和人合租還空了間房子,很自然安排寒曜年住了進來。

寒曜年被診斷出骨裂,打了石膏幹什麽都不方便,需要有人時時守在一旁。賀光琴要上班,賀初秋也要打暑假工,只得把人帶去自己打工的店裏。

老板本來還略有微詞,沒想到寒曜年往那兒一坐,奶茶店生意突然變得巨好,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
發工資那天,賀初秋帶著寒曜年去買了身衣服,住進來一周了,這人連身換洗衣服都沒有,這幾天都是穿賀初秋的。

附近的商場都很貴,賀初秋準備帶人去郊區的夜市。

地鐵裏人潮湧動,賀初秋刷卡進站,一回頭卻看寒曜年還站在外面,有些茫然地站在閘門前。

賀初秋:“楞著幹什麽,還不進來。”

寒曜年抿了抿唇,有些無措:“門打不開。”

賀初秋過去幫他刷卡,寒曜年這才跟了進來。

賀初秋拉著人跟在身邊,不住埋怨:“你好笨,怎麽這都不會?”

“對不起。”寒曜年悶悶的道歉。

賀初秋:“我不是罵你,我只是……”

算了,他和一個傻子說這麽多幹什麽?

當時,賀初秋還以為寒曜年是哪個鄉下來的貧困戶,來首京投奔親戚卻走丟了,所以不會用二維碼付款,微信Q.Q都沒有,連公交地鐵都沒坐過。

他竭盡所能地幫助他,真以為人家什麽都不懂。

廚房裏傳來豆漿機的嗡嗡聲,攪碎了陳年舊夢的世界。

賀初秋緩緩睜眼,突然冷笑一聲。

虧他以為寒曜年是家庭貧困無處可去,人家分明是富二代下凡來體驗生活。

賀初秋起床洗漱,賀光琴已經做好了早餐,叮囑他吃完飯再走。

賀初秋今天有個采訪,一邊吃早餐一邊看采訪提綱,然後在微信上和對方秘書約定見面時間。

拇指繼續往下滑,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邊牧幼犬頭像,昵稱是一個單字N。昨天寒曜年挨了那一下,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。

賀初秋點開微信修改備註,然後打字:你身體好些了嗎……

賀初秋抿了抿唇,發送前又刪掉文字退了出來。

現如今,他已經沒有理由幹涉對方了。

他點開寒曜年朋友圈一路往下,寒曜年朋友圈內容很少,且大多是工作相關,一年也沒幾條私人信息。

賀初秋一直翻到6年前,看到了寒曜年在國外的畢業照。

翠綠的草坪中,寒曜年穿著紅色學士服和同伴合影,胸前兩道經典的藍色雙魚尾紋,看向鏡頭的目光沈著而冷靜。

此時的寒曜年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澀,一連消失不見的,還有賀初秋曾經無比熟悉的點點滴滴。

賀初秋閉上眼,剛退出微信,一條消息跳了出來。

【寒曜年:寒彥身體沒事了,就是還在被媽媽關禁閉,他讓賀晨希別擔心,明天上學就可以見面了。】

全篇只提寒彥,沒有任何一丁點兒關於自己的消息。

賀初秋低頭打字:【好,我轉告她。】

他消息剛發過去,那邊突然彈出一個視頻通話請求。

賀初秋人還躺在床上,連眼屎都沒有擦,他手忙腳亂地掀開被子,在房間裏找了個還算整潔的背景,正準備接通視頻,那邊卻已經主動掛短斷。

賀初秋楞了一下,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懵懂。

【寒曜年:抱歉,剛才是寒彥拿的手機。】

也是,寒曜年沒理由給他打視頻通話。

賀初秋垂下眼眸,禮貌回應:【賀晨希不在我這兒,我會把消息轉給她。】

【寒曜年:謝謝。】

賀初秋拇指放在鍵盤上,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他有許多問題想問,寒彥怎麽大清早就在你家?寒彥沒事了,那你呢?

一段話刪刪減減,最後賀初秋只是回覆:【不客氣。】

那邊沒再回覆,賀初秋起床洗漱,吃過早飯後換上西裝出了門。

長假結束,他手頭積攢了不少工作,上午有個財政部的會議要參加,下午又約了企業嘉賓采訪,還要給記者過稿件。

賀初秋戴了只耳機聽稿,進地庫打開了車門。

副駕駛座位上躺著個陌生的打火機,某奢侈品品牌的特別定制款,一個打火機頂得上賀初秋半年工資。

他的車最近沒載過別人,只有昨天寒曜年坐過。

賀初秋拍了個照片發過去:【打火機是你的嗎?落我車上了。】

【寒曜年:抱歉,你什麽時候方便?我過來取。】

【賀初秋:我今天要上班。】

【寒曜年:晚上呢?】

【賀初秋:不一定有時間,你給我個地址吧,我給你叫跑腿。】

過了一會兒,那邊給了個地址過來,是市中心一頂級公寓,具體到門牌號。

賀初秋本以為他會給公司地址,沒想到是私人住宅。以為對方急著用,賀初秋沒有多想,回覆道:【行,我盡快。】

【多謝。】

賀初秋開了一上午的會,本打算中午叫跑腿,沒想到又有一個臨時直播需要他支持。忙完工作已經是下午,連飯都沒來得及吃,又馬不停蹄地趕去采訪企業家。

結束時已是傍晚,賀初秋打開導航,道路堵得一片飄紅。

他拖動地圖想找條近路回家,突然在地圖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地址,原來會場旁邊就是寒曜年住的公寓。

打火機還在他包裏,一整天都沒抽空寄出去。

左右地址就在附近,賀初秋也沒叫跑腿了,他把打火機送到公寓門口,委托物業幫忙代交。

不料物業百般委托,一定要讓他聯系當事人才願意代勞。畢竟住在裏面的人都是非富即貴,隨隨便便就放東西進去,出事了他們也擔當不起。

都是打工人,賀初秋也沒有為難對方,準備回去叫跑腿。

剛一轉身,身後傳來一道沈沈的嗓音:“賀初秋?”

賀初秋擡眼便看見寒曜年迎面走來,他穿了一身板正的黑西裝,服服帖帖沒有半點兒折痕,淡淡的眼神看過來,自帶三分矜貴疏離。

賀初秋今天只穿了一套便宜的通勤西裝,前前後後輾轉多個場所,西裝早已變得皺皺巴巴,被寒曜年這麽一看,無端生出一股窘迫。

說好了叫跑腿,結果自己眼巴巴跑到人家門口,仿佛硬趕著上來一樣。

“工作剛好在附近,”賀初秋幹巴巴的解釋了一句,又擡手把打火機遞過去,“東西給你,我先走了。”

寒曜年走到他跟前卻不接,只是問:“吃晚飯了嗎?”

賀初秋:“吃了。”

話音剛落,他肚子咕地叫了一聲。

賀初秋:“……”

別說晚飯了,他連午飯都沒吃,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。

寒曜年這才擡手接過打火機,說:“謝謝你給我送打火機,吃完飯再走吧。”

賀初秋抿了抿唇,正要拒絕,又聽寒曜年說:“只是一頓飯而已,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語氣前所未有的輕巧。

賀初秋擡眸,語氣驟然冷了下來:“寒總也會這樣隨便邀請別人回家用餐?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是隨便邀約?”寒曜年往前半步,微涼的空氣中,那股苦澀的木香再次籠罩下來,混合賀初秋身上殘留的檀香後調,一冷一暖融合,一苦一甜拉扯。

賀初秋後退一步,本能地開始防禦。

寒曜年垂眸看他,彬彬有禮地挑釁:“尋常晚飯都不敢應約,莫非賀先生心中有愧?”

“呵。”

賀初秋面露譏諷:“我是怕你廚藝太差,下廚把我毒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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